柳煜琛回到宿舍的时候，已经是凌晨快两点钟。因为提前请了假，宿管不得不等他到这个时间给他开门，他也因此挨了一顿批评。
宿舍走廊的灯已经熄了，柳煜琛轻手轻脚地顺着楼梯往上走，走到一楼和二楼之间的拐角处，他看到了一个人影，正坐在楼梯的最后一级台阶上。
是白曜。
白曜蜷缩着身子，脸埋在双膝之间，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正在靠近，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。
他一个人坐在这里，是在等自己回来么？
除此之外柳煜琛也想不到别的可能性了。
一时间，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。
他走过去，轻轻拍了拍白曜的肩膀，“怎么睡在这里？会着凉。”
白曜很快抬起了头，皱着眉眯着眼盯着他看了一会，然后便站了起来：“走吧，回宿舍再说。”
在柳煜琛给他发消息说“正在回来的路上”之前，白曜还以为妈妈会把柳煜琛扣在她那里。
回来了就好。
两人轻手轻脚地进了宿舍，李锦洋和严皓的呼噜声此起彼伏。
洗漱完之后，柳煜琛直接顺着梯子爬上了白曜的床。
他很自然地把床上躺着的人往怀里揽了揽，小声问道：“你今晚吃饭了没有？我给你买饭买到一半，那个周助理就把我带走了。”
“这是重点么？”
白曜叹了口气，低声问他：“我妈都和你说了什么？”
电话打通的时候，白曜听着她的语气似乎已经很生气了，周阿姨也说她那会正在气头上，估计柳煜琛也没少气她。
“没说什么。”
柳煜琛默默道，“她说，她要把你送到E国去，然后还让我看了一个项目的企划案。”
“E国？？”
“嗯。”停顿片刻，柳煜琛继续道：“她说，那边男同更多。”
白曜：“…………”
白曜：“这是啥意思，她不反对我喜欢男人，但是反对我喜……唔，反对我们和好？”
“是的。”
“那你是怎么跟她说的？”
“我说，白阿姨，虽然我们已经分手了，但白曜只喜欢我。他就算出了国，也不会变心。”
虽然原话不是这么说的，但柳煜琛觉得差不多都是这个意思。
“嘶……我妈听了之后，估计会很上头。”
“是，那个周助理直接开始帮她量血压了。好在，她没什么大碍。”
柳煜琛心里一阵窃喜。
白曜居然没有反驳，更没有不高兴，是不是已经默认自己说的对了？
怀里的人不再发问，柳煜琛纠结了片刻，问他：“那，你愿不愿意听她的话，到国外去留学？”
白珺祎答应了他的赌约，只要白曜跟她抗争到底，她便不再干涉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，无论是友谊还是爱情。
唯一的条件就是，他不能主动对白曜提起赌约的事。如果白曜问起，那则是另一回事了。
白曜果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。
过了很久，久到柳煜琛以为白曜睡着了，正打算往最坏的方向考虑，白曜忽然反问了句：“你希望我听她的吗？”
“我很希望我能有发表意见的立场。”
柳煜琛淡淡道，“我尊重你的选择。至于你想不想听她的，这毕竟是你们母子之间的事情。”
白曜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——这是你们母子间的斗争，我们两个又没有和好，所以与他这个外人无关。
其实，在柳煜琛回来的一小时之前，白曜收到了几条来白珺祎发来的微信。
妈妈：我和小柳已经讨论过了。
妈妈：我打算送你去E国，手续很快就能办好。
妈妈：至于小柳，他没办法跟你一起，毕竟留学一趟需要的费用挺多。你们也许会分开一段时间，但我已经把我手边一个非常不错的项目交给了他，如果他做得好，仅凭这个项目，他就可以攒够出国见你的费用。
妈妈：嘟嘟，你了解我，我已经做出了我最大的让步。希望你不要急着拒绝，好好考虑考虑。
他坐在楼梯口等柳煜琛，是想听柳煜琛在见到自己后能说上一句：“我不想让你出国。”
从第一次上床到认识蜜桃牛奶，他很清楚，柳煜琛不是不会说这种话的，而且他很会说。
可到了此刻，白曜觉得自己大概是想多了。
这一夜，两人谁都没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。柳煜琛又说了一些别的事情，白曜已经没心情认真听了。
第二天上午，白曜从教室里出来，避开了在隔壁阶梯教室上课的柳煜琛，拿着手机一路上了天台。
这里人少，打电话比较方便。
“喂，妈，是我。”
“你说要让我出国，还要把项目交给柳煜琛，这些事情……他都同意了么？”
白曜忍不住再三确认，“你们，是达成了什么协议了吗？”
“是的。送你留学的事我告诉他了，项目也给他看过了。”
白珺祎给了他肯定的答复，“昨晚小周送他回学校了，你应该从他那里都听说了吧？还有什么问题吗？”
“……没有了。”
白曜沮丧道。
这次他就真的，一点都不挽留了吗？
“那留学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，同意不同意？”
“你为什么要忽然把手里的项目给他？你手底下有大把的能人，可以替你做项目。”
白曜没有接话，反问道：“你早就计划好了，是不是？看他那么缺钱，你就用这种办法来避免我们见面？避免我们和好？”
听完他说的，白珺祎沉默了片刻。看来小柳确实有按照约定，既没有透露打赌的事情，也没有提起这个项目的最终受益人，其实就是白曜。
她道：“我只是不希望你们两个被所谓的爱情冲昏头，因为爱情的保质期实在是太短了。我至今都不理解，你们两个大男孩，就算是兴趣相投，做个朋友或者拜把子兄弟，难道不好吗？”
“妈以前就跟你说过，以后不逼你结婚生孩子。等你到了E国，你想找谁找谁，是男是女我都不拦你。唯独和他，你只能和他保持朋友关系，如果你们的友谊决裂了，我一样会出手替你们修补关系。”
“妈。”
白曜趴在天台的护栏边上，眺望着远方的楼房，“如果我说，这次我跟他和好了，就再也不打算分开了，您能稍微让让步吗？”
纯粹的友谊，是永远都不可能的。
哪有像他们这种，仅是普通的拥抱就令人心跳加速的友谊呢。
“你们已经和好了？”
“没有？那你跟我扯这些没有用的干什么。”
白珺祎说道，“哦对了，关于你的留学手续，还有一份表格需要你填一下。你今天之内弄好，然后把扫描件发给小周。”
……
晚上，白曜在学校操场健身。
他绕着跑道跑了好几圈，柳煜琛突然出现在了跑道的正前方，迎面拦住了他。
“你是不是跟你妈妈说，你已经同意出国了？”
柳煜琛直接问道。
“没有。”
白曜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，拐了个弯打算绕开他，“没别的事的话，别挡道。”
“她说你已经同意了。”
柳煜琛快步跟了上去，一边陪跑一边说：“但是……我相信你。”
周助理十五分钟前刚跟他通过电话，说白曜已经将填好的表格发给他了。
“我只是，还没有拒绝而已。”
白曜微喘着气，问他：“你一直跟着我干嘛？是要和我一块锻炼？”
“我……这个周末可能都不在宿舍了。”
柳煜琛犹豫片刻，坦白道：“周助理通知我，让我这个周末去跟一下那个项目……项目在外地，我周五下午就得走了。”
“随便你。”
白曜逐渐加快了奔跑的步伐，冷淡道：“这对你来说是件好事。跟着我妈做项目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，财富自由指日可待，以后你也不用在外面那么辛苦地打工了。好好珍惜吧。”
看着白曜越跑越快，柳煜琛渐渐停下了脚步。
他是在故意甩开自己啊。
没有拒绝，就等于，白曜已经答应出国留学了吧……
难怪周助理刚才打电话通知他，准备开始做项目。
这场赌注都还没有超过24小时，他就已经输了。
周五傍晚，柳煜琛拿着书包和换洗衣物离开宿舍的时候，白曜特意躲了出去，一个人坐在操场的看台上发呆。
这个季节，晚风吹在脸上凉凉的，但不至于把人吹感冒。他们学校的景色一年四季都很棒，操场很大，有湖，有凉亭，也有小树林。
白曜仔细回想了一下，他和柳煜琛至今为止似乎都没有在学校里有过什么浪漫的行为。
硬要说的话，也就是去年冬天打雪仗，两人一起滑下台阶；以及前几天他在跑道上追着自己跑的那几百米，算得上是浪漫的回忆。
哦，还有他穿着青蛙服，把不能走路的自己扛回宿舍……
只可惜，仅有的几次回忆，结果似乎都不怎么美好。
白曜忍不住叹了口气。
他不可能拦着柳煜琛去做项目，因为这也许是柳煜琛目前为止遇到的最好的赚钱机会。
但作为从小跟着白总裁长大的孩子，白曜也最清楚她的手段。既然这种项目能交到柳煜琛手上，那必然是有代价的。自己被送出去留学，以及后面两个人要分开一段时间，这也许就是所谓的代价。
只是不知道，如果分开几年，柳煜琛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跟着自己屁股后面跑。到时候两个人的阅历和眼界的差距越来越大，两个人应该不会再有以后了吧……
白曜在自己的思绪黑洞里越陷越深，李锦洋忽然发来了一条消息。
李锦洋：曜哥，去唱歌不？我临时决定这周末不回去了。
白曜：啊？？
李锦洋：不光咱们系的，好多人呢，KTV豪华包间已经开了，有男有女！我再努努力，说不定今晚就和夏知曦谈了！！
白曜：行，哪家KTV？
反正心情已经很不好了。
与其自己待着emo，不如去发泄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