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11 后勤服务处（二）

“这个调查员是走后门进的，不太专业，”见楚楚看完了，杰夫·兰德忽然说，“所以，我不希望服务处被塞进更多不专业的人。”

点我呢这是。楚楚依然保持微笑。

在大商会工作了一段时间后，这个她现在也熟，领导批评时只要乖乖听着就行，至于听没听进去……那不重要。

不过杰夫·兰德说得不错，后面这个调查员确实不太专业，与其说她手里的是一本调查笔记，不如说它更像是一本日记。

但里面也不是完全没有有用的信息。楚楚垂眸想着：比如，这名调查员在笔记里提到了为了保证安全，活人要遵守公司的规则，还有一些值得注意的东西。

杰夫·兰德没有给她继续思考的时间，“换上防护服，跟我一起进去。如果死在里面……也就死了，我也一样的。”

“是！” 对此，楚楚没意见。

“参过军？”杰夫·兰德忽然问。

这么敏锐？楚楚装作做错事的样子，“处长，是在服务处不该…这样回复么？”

“没有，这样很好。”杰夫·兰德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，背过身去。

他是在怀疑我？楚楚自认为自己伪装得很好，除非她的上级安德烈校长叛变帝国——但那显然不太可能。

不过，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，她从旁边拿了一套防护服看向不远处，黄色的警戒线后是一间看似正常的厂房，但厂房已经被红色的肉瘤包裹了大半，在傍晚昏暗的环境下显得格外瘆人。

·

楚楚花了一点时间换上了后勤服务处特制的防护服，这件衣服很贴身，但为了防止被孢子寄生，每个人都必须戴着那顶特别沉的头盔。

戴上头盔的一瞬，耳边传来之前那个高大个的声音，“新人，你好。”

“你好。”

“处长让我给你临时补习一下关于污染的知识……其实你可以不用跟着我们进去，没有新人一上来就进入危险度这么高的污染区域。”

“我没跟你开玩笑，这次除了调查员，我们已经损失了很多清道夫了，个人认为这次污染无论是从范围还是诡异程度都能排近十年内前三……你还年轻，没必要为了钱送命。”高大个补充道：“对了，你也别直愣愣地去问处长，我说这些，处长不知道。”

看来后勤服务处还是有些人情味的嘛！

“谢谢，”楚楚依然发挥了她胡编乱造的能力，开始讲起故事，还带上了一些真情：“也不单单是为了钱……我跟前辈您交个底，说点我面试时没说的。我呢最好的朋友就是死于一场污染暴发，当时我还小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，却什么也做不了……但现在不同了，我终于有机会也有能力向污染源复仇了。”

“这些年我一直很后悔，如果我当时……嗨，我等这一天很久了。当然，现在也不是没有一些大人的私心，钱也好地位也好……总之，我想让处长尽快认可我，然后活着留在服务处往上爬。这次是很危险，但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。”

“你这也…赌太大了。”高大个也不再劝，自我介绍道：“我叫约翰·史密斯，是目前这个队伍的小队长，虽然认识的时机不对，但很高兴认识你。”

约翰·史密斯…约翰·史密斯……

约翰！

楚楚忽然想起了那个在训练营爱很自己比试，却每次都比不过的大哥，她匆忙回头，可她身边戴着防护头盔的高大个儿并不少。

我说怎么看上去有些眼熟。不过，约翰年轻时跟他以后也差太大了，起码他现在还不是一颗闪闪发光的光头……想到刚才，楚楚笑了一下。

“你没进过污染区所以不太清楚，污染区危险就危险在每个污染区都有一套自己的运行规则，人进去了一不小就会被称为污染区的一部分……”

“我知道这句话像是一句废话，但事实就是这样，有的污染区是你在里面违反了它的规则会被污染，有时又是因为遵守了它的规则被污染……每一次出现污染区，都需要大量的调查员、清道夫用命去换，过去清理的经验并不能借鉴，”而约翰已经在给她科普进入污染区注意的事项了，“不过能转化成污染区的污染源本就少见。”

楚楚认真听着。

“绝大多数污染事件其实都很普通，影响范围也较小，多是人受到了异种生物制品影响导致异能暴走，这种情况倒很好处理。棘手的也有，就比如这次，污染范围已经影响了一个区域，并且在这个区域内正常的规则不复存在，被污染源所影响延伸出了新的规则。”

约翰不知想起了什么，苦笑了一声：“这种情况一般是人被异种生物或是制品同化，被污染的人会以为自己成了A级甚至更高级别异种生物，在认知改变的同时他们会真的拥有异种生物的能力。当然，也有另一种极为罕见的情况，异种生物机缘巧合下被人类同化，它们会以为自己是人……”

“这种情况这么多年也只有一次，我也是听带我的前辈说的。”

约翰回忆道：“那次的污染源是一所学校，当时后勤服务处还不叫这个名，调查员进入污染区后发现除了几个学生死了，其他人都还活着。因为是在第十三区，所以当时出动了很多调查员，可最后进去的只有一个从这所学校毕业的，除了她，污染区里的所有人都一直在重复着同一天。”

“经过她的调查和其他人的配合，很快就发现那几个死了的学生有一个共通点：那几个死掉的学生尽是以欺负人为乐的校霸……于是调查员转而去调查那些被他们欺负过的学生，果然有一名值得高度怀疑的对象。

“在清理了那个学生后，污染区也确实随之消失了。但事后却发现，真正的污染源并不是那名学生，而是学校里一株原本处于进化休眠阶段的异种柳树……就在污染区生成的前一天，那名原本以为是污染源的学生已经因为意外坠亡了，尸体于当日火化，只剩下一堆骨灰。”

“所以是那些死掉的学生……”

“是啊，坠亡的学生是因为校园霸凌而死，在污染区里死掉的也恰恰是那几个霸凌他的人，这大概就是地球文明常说的有因必有果……好了，闲聊到此结束，我们要进去了。”约翰最后叮嘱道：“总之，万事小心，新人。”

这次任务后勤服务处派出了十三个队伍，几乎是全员出动。而每个队都分成了三个组，每组三个人，分别由两名清道夫和一名调查员组成。

楚楚领到了一本同样材质的新笔记，她检查完所有装备，跟在两名头盔上一样标着“2”的清道夫进了污染区域。

因为她是作为调查员进来的，所以她携带的武器很少，只有一把枪和一柄小刀，还有一粒用来自杀的毒药。

这家加工公司的内部也到处是红白相间的肉瘤。这时，她忽然有一种被什么东西注视着的感觉，不由朝着某个方向望了一眼。

前面的清道夫停下来等她，“怎么了？”

这位清道夫开口，楚楚才知道原来杰夫·兰德竟然跟自己是一个组。

她收回视线：“没什么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别紧张，新人。”另一个清道夫刚巧是约翰，“跟进我们，别掉队……污染区最忌讳的就是落单。”

楚楚瞅了两人一眼心道：一个处长一个队长，这算不算是特殊关照？

他们一路往前，那些肉瘤数量越来越多。

又来了。楚楚紧皱眉头，再一次感觉到那种被什么注视着的感觉——

余光中她瞥到了一抹黑影。

“怎么了？”杰夫·兰德依然是第一个发现楚楚异常的人。

“肉瘤里有什么东西。”楚楚正要靠近，约翰上前拦住她，挡在她的面前先一步上前。

“真有东西！”他道，“里面…里面好像是个人。”

确认暂时没危险后，杰夫·兰德示意楚楚：“记下来。”

楚楚立即打开手里的笔记本开始记录：“我是调查员季思楚，进入污染区域后三分钟零四秒，我们一行在一楼往二楼楼梯处发现了肉瘤中存在的东西，那东西看上去是人型的，但究竟是不是人目前存疑。”

记录完，她提议道：“要不剖开看看？”

“暂时不管。”杰夫·兰德头盔下的脸神情凝重，“等找到规则再说。”

“你们有没有觉得……”约翰忽然道：“这些玩意儿的数量好像减少了？”

楚楚和杰夫·兰德立即观察四周。就像约翰说的那样，周围的肉瘤骤减，还留在附近的肉眼可见地小了很多。

凭空消失的那些肉瘤去了哪儿？！

“吧哒”一声，一坨肉瘤从天而降。

显然这个问题有了答案。

在三人的头顶，楼梯错层的天花板上，无数团肉瘤正在一点一点的窟窿。

肉瘤们像有了意识一样向中心爬行着，一个看上去有两三百斤的“人”从天花板上长了出来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