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一不明所以，但对沈清澜的要求，他一贯予以满足，当即膝盖半弯，一手拖住沈清澜背部，半蹲下。
“怎么了？我头上有东西？”
“有。”沈清澜看着离自己十公分的脸，抬手压住他后脑，下压，挺腰向上。
呼吸凝滞，心跳加快，时间的流逝变慢，空间的延伸加长，不然为何短短几厘米，他还没亲上……
突然传来大力的敲门声，随后大娘动静很大地进来：“澜澜，我给你们带了……”
大娘看着两人猛地推开彼此，一人一边，肉眼可见的局促尴尬，独留下秋千受冷落地小幅度摇摆。
“……柿子。”大娘尴尬赔笑，将小篮子一把塞给最近的王一，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跑了两步又折回来，带上了门：“你们继续继续哈……”
王一：“……”
他抓抓头发，上面沾的东西大概已经被沈清澜弄掉，回想起方才的画面还有点喘不过气。
离那么近，沈清澜确实好看。
“咳咳……”他挪着螃蟹步靠近沈清澜，“你不是想吃柿子吗，卖相看着还可以。”
沈清澜急忙转过身，他现在脸烫得厉害，不想让王一发现：“别过来。”
王一听话止住步子，抱着竹编小篮子手足无措：“那……还荡秋千吗？我接着给你推，高点？”
“不用。”
这个词一出，王一就知道，沈清澜又一键变回冷静矜持的沈总，刚刚好不容易破开的一点小口又重新尘封。
胸口跟针扎了一下似的，他有些泄气，又不甘心。
手上垫张纸，挑个最漂亮的柿子，细细地扒开皮，软糯的果肉挤出香甜的汁水，指尖沾了不少，他也没在意。
“清澜清澜！吃柿子！”他小跳着将扒好的柿子举到沈清澜面前。
沈清澜被吓了一跳，往后退几步，不料踩到摔掉他门牙的石头，又踉跄几步，正好歪倒在秋千上。
王一想扶，可手上黏糊糊的，不想碰沈清澜，两只手架在空里急得乱摆：“没事吧？”
沈清澜摸下脸颊，冷风降温降得差不多了，摇摇头：“没事。”
“张嘴，啊——”王一将柿子送到他嘴边。
投喂的动作让沈清澜觉得他还是五岁的小孩，别扭侧了侧头，唇珠擦过柿子带走一点果肉，一抿，味道不错。
王一扒柿子扒得不错，薄皮脱得干净利落，果肉饱满圆润，只有顶部有一点月牙的凹陷。
沈清澜对着那点咬上去。
王一期待地尾巴摇起来：“怎么样怎么样？好吃吗？”
沈清澜舔过嘴角的汁水，推回去：“嗯，你尝尝。”
王一早就分泌一嘴的口水，一大口咬上去，眼睛都亮了：“真不错诶！好软好甜！”
沈清澜看着他们交叠的咬痕无声笑了，对人招招手：“过来。”
王一以为他还要吃，转开他咬得跟狗啃似的一边，递过去，又收回来：“我重新给你扒一个。”
“过来。”沈清澜按着他蹲下，自然伸进王一兜里取出纸巾，叠两下，俯身擦掉他嘴角沾的汁水。
他擦得认真，抬手托住王一下巴微微扬起。
王一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狂吞口水，这柿子后劲也太大了吧，都吃完了还在分泌唾液。
沈清澜目光一转，视线对上，空气中像是炸开一颗彩色的烟花，王一心“砰”一下，一屁股坐在地上。
像是被勾走了魂，还愣着。
沈清澜给他擦干净手，握住手一把拉起：“摔疼没？”
王一机械摇摇头，不疼，麻麻的——手麻麻的，他挣了一下缩回来，揣进兜里。
像是被电了一下。
冬天静电也太厉害了，威力这么大。
他又把柿子递过去：“再吃点？”
沈清澜收回空了的手，垂头暗暗自嘲一笑，自己晃着秋千：“不了。”
看着沈清澜不笑了，王一笑也落下来，以为他在这个特别的日子吃到柿子，想起了妈妈，往他身边靠了点。
“以后有我陪你的，你不是一个人。”
沈清澜敷衍“嗯”一声。
我要的和你给的不一样。
*
车子在国道上抛锚了。
前不着村，后不着店，四周一片荒芜，车灯在深夜里打出两条光带，浮沉漂浮。
王一重启了几次，豪车发出“呜呜”的呜咽声后彻底没了声响。
他露出种嫌弃的表情：五百万，就这？
沈清澜比他冷静得多，挂断电话道：“直升机一个小时后到。”
一个小时，王一估摸着也不长，聊聊天也就过去了，车里有暖风有灯……
像是回应他似的，“啪”一声，里灯外灯外全灭了，车子完全变成一块破烂铁疙瘩。
王一：“……”
随之一只冰凉的手盖上他的大腿，他急忙握住：“没事的，别怕，我在。”
沈清澜就要抽手：“谁谁谁害怕……”
王一笑了，黑暗里他看不清沈清澜脸，但大致能想象出来，兔兔害羞，可惜没亲眼看到。
他握住人手没松：“我怕，哥哥保护我。”
“哥哥”的旖旎味道太重，两人都愣了下，尤其是相握的手彼此加劲攥紧。
“我不是……”王一尴尬一咳，“我就是……”
他能是啥意思啊，嘴快嘴快！
却突然听到沈清澜笑了声，很轻一声，要不是车厢封闭，周遭安静，是绝对听不到的。
没生气？还很高兴？
王一疑惑。
沈清澜手攥紧王一指缝，指尖轻点手背：“嗯，我保护你。”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，王一还没从这句话里挣脱出来，脑子里立体环声播放，笑一声声压不住。
沈清澜也没好哪去，只是能忍。
突然他一转头，透过车窗看到荒芜的田野上什么绿色的东西漂浮。
“王一！”长腿乱踩着往驾驶座爬。
“慢点慢点……”王一不明所以，空间狭小，怕他撞到，先一步一手护住他腰，一手捂住方向盘。
这车后座倒是宽敞，驾驶座可经不住两个成年男子钻着，王一胸口被压得有些喘不上气，可依旧没推开。
他揉揉埋在他胸口的脑袋：“怎么了？”
沈清澜抬起两人相握的手，攥得死死的，伸出食指指指窗外。
王一拍着他背，转头看去。
车窗内部凝结有水珠，迷蒙中勉强能看到外面泛着绿色的光。
“鬼火吗？”
怀里人颤了一下，摸索出一只手来从脖颈往上摸，摸了大半张脸后捂住了他嘴。
王一失笑，要是换个人来他毫不犹豫想这人占他便宜。
沈清澜的话……
他拍着人背：“没事的，没事的，不吃人……”
沈清澜脸从王一胸口抬起来一点，瞪他一眼，却不见责怪之意。
王一笑了：“要不要去后座，这儿你挤得不舒服。”
沈清澜猛地摇头，外面……他才不要下车。
“不下去，从中间穿过去，你腿那么长，一迈就过去了。”
沈清澜还是摇头，手抓得更紧。
王一轻柔道：“我拉着你，不会放手的，过去后你还可以抱着我。”
哄小孩的语气让沈清澜皱了眉，嘟囔道：“谁要你抱。”
说着就要爬起来，摸索着往后面去，感受到手上压力小了点，迅速回握回去：“不许松！”
“好好好……”
两人保持着一只手紧握住，用别扭的姿势依次转移到后座，一下子舒服地呼出口气。
可王一等了半天，不见沈清澜再抱上来。
不好意思了？
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，他和宋乐喝多了搂搂抱抱也没什么，兄弟就是随时提供肩膀的。
他率先抱了上去，沈清澜自然地手环上腰，慢慢放松下身体，头搭在他肩膀上。
“你邻居家的小女孩最近怎么样了？”
“嗯？”王一懵了，怎么扯到这里？
手背被挠了一下，他想了又想：“不知道，好久没联系了，高中时候她就搬走了。”
青梅竹马……
沈清澜又挠了王一一下，挣扎片刻小声问道：“你喜欢她？”
“啊？”王一这次是惊讶住了，沈清澜脑回路怎么转的？
“我为什么喜欢她？”
“你给她推秋千。”
王一笑了：“我给谁推秋千我就是喜欢谁？我还给你推了呢，你怎么不说我喜欢你呢？”
沈清澜全身绷紧，所有力气都集中在喉头，酝酿许久，艰难挤出来：“……喜欢吗？”
王一脱口而出：“不喜欢啊……”
他怎么可能喜欢那个小女孩，他都快忘了她长什么样子了，就算现在她对他表白他也毫不犹豫拒绝。
他有人要照顾，哪有时间谈恋爱……
可他的想法沈清澜不知道，一句轻描淡写的话羽毛般落在他的心上，却像重锤一样狠狠一击。
不喜欢……
他拧着王一后背衣服，慢慢放开，抬起身子，要把手挣出来。
王一疑惑：“怎么不抱了？”
王一手扣的太紧，沈清澜扒出来废了点劲，越用力心越疼。
不喜欢为什么要给他希望，他都要放弃了为什么给他暗示，为什么不推开……
避到紧贴门，车窗上冰冷的水汽打湿前额，他也没在意，只想离王一远一点。
“你去前面。”
？
王一越发觉得不对劲，故意吓他：“你不害怕了，外面可是鬼火？”
沈清澜闭上眼睛，轻轻“嗯”一下，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有多慌，双手互相搅紧。
王一试探着伸过去一只手，“啪”一声，挨了狠狠一下。
不疼，但是沈清澜那只手很凉。
“要不要再抱会儿，我觉得你冷。”
沈清澜冷漠道：“不用你管。”
王一笃定，沈清澜生气了，但是理由呢？
他不喜欢邻家小女孩，和沈清澜有什么关系，他俩非亲非故的。
总不至于他媒婆上身，非要撮合吧？
想不通，可紧要关头是哄好只炸毛的猫，他小心道：“那我……试着喜欢一下？”